她用这种口气说着话,一边把滤斗里漏出来的咖啡末子同没有溶掉的一些糖屑搁在碟子边上。
比哀兰德道:“表姊,这是咖啡啊。”
“噢!是我扯谎?”西尔维大声叫着,怒气冲冲的眼睛闪着凶光,直瞪着比哀兰德。
没有被热情斫伤过的身体自有非常充沛的生命力可以支配。洛格龙小姐冒起火来眼睛格外明亮,因为她从前开店的时候训练有素,常常拼命睁大眼睛,用威严的眼风吓唬底下人,仿佛恐惧是对伙计们有益身心的良药。
“像你这样只配在厨房里吃饭的人还想来批驳我!”
洛格龙嚷道:“你们俩怎么啦?今天早上动不动发毛。”
“为什么我生小姐的气,小姐肚里有数。我没有把事情告诉你,先让她想一想,打定主意。我客客气气对她,她可不配!”
比哀兰德不敢看表姊那双吓人的眼睛,只能从玻璃窗里望着广场。
“她压根儿不听我的,我就像跟这个糖缸说话!可是她耳朵灵得很,会在楼上同站在底下的人攀谈……她那种坏心肠简直没法形容,你千万别想她会做出什么好事来,听见没有,洛格龙?”
洛格龙问姊姊:“她干了什么要不得的事啊?”老
姑娘气得直嚷:“小小的年纪,谁想得到!倒是开场得早呢。”
比哀兰德起来把碗碟收下去,免得发僵;她坐也不是,立也不是,不知道怎么办。虽则那种话不是初次听见,她始终不习惯。表姊的发怒使她觉得自己犯了滔天大罪。她私下想,要是表姊知道了布里谷暗中闯来,更不知要生多么大的气,说不定会撵走布里谷。凡是奴隶所能有的又快又深刻的思想,一刹那间都在她脑子里闪过;她良心上认为布里谷来看她并没什么不好,便决意咬紧牙关,隐瞒到底。她听了多么难堪的猜测,多么尖刻多么恶毒的话,走进厨房胃里一阵抽搐,大吐了一场。她不敢叫苦,知道绝不会得到照料。她面无人色的回进去说身子不好过,随即上楼预备睡觉,抓着楼梯的扶手一步一步的捱上去,只道马上要死了,心上想: